刺的笑,却只牵动了脸上僵硬的肌肉,显得无比怪异,“所以我的命……在她能重见光明面前……一文不值……是吗?”
慕沉舟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冰冷锐利,带着一种被冒犯的不耐烦。他俯下身,将那份协议书和一支笔强硬地塞进我枯瘦如柴、布满针眼的手里。他的指尖冰冷,触碰到我皮肤时,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。
“叶晚星,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字字如冰锥,狠狠凿进我的耳膜,“别再浪费时间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!你的命,你的痛苦,你的结局,都是你自己造成的!是你欠晚意的!现在,不过是让你在最后时刻,做点该做的事!签了它!别让我再说第三次!”
他冰冷的眼神,如同最锋利的审判之剑,将我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彻底斩断。病房里惨白的灯光在他身后晕开一片冰冷的光晕,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得如同冷酷的神祇。而我,匍匐在地,卑微如尘。
空气凝固了,只剩下我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,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腹腔深处那顽固的剧痛。我看着手里那份薄薄的纸,白色的纸张,黑色的铅字,像一张通往永恒黑暗的通行证。
指尖冰凉,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,那片小小的空白此刻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。我闭上眼,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:初遇时他眼底的星光,热恋时他掌心的温度,争吵时他冰冷的背影,骨髓手术前他冷酷的“赎罪”判决……最后,定格在公寓落地窗前,他小心翼翼、极致温柔地扶着苏晚意的那一幕。
心脏的位置,那个被癌细胞啃噬的地方,传来一阵尖锐过一阵的、难以形容的绞痛,比胃部的痛楚更甚。原来心碎到极致,是真的会痛的。
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砸落在协议书洁白的纸面上,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、绝望的痕迹。
我猛地睁开眼,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死死攥紧了那支笔。笔尖划过纸张,发出沙哑的、如同生命最后叹息的声响。一笔一划,歪歪扭扭,却异常用力地写下了我的名字——
**叶晚星**。
最后一笔落下,仿佛抽走了支撑身体的最后一根支柱。笔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,掉在白色的被单上,滚了几圈,静止不动。眼前阵阵发黑,天旋地转,身体深处翻涌的剧痛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我吞噬。
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,温柔而迅速地漫过头顶。
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,我仿佛听到慕沉舟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:“准备手术。”
……
无影灯刺眼的白光,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,刺穿沉重的眼皮,将意识从混沌的深渊强行拖拽出来。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,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。周围是冰冷的、消毒水味道浓郁的空气,还有仪器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。
这里是……手术室?
意识如同破碎的浮冰,艰难地拼凑着。身体的感觉是麻木的,像被浸泡在粘稠的冰水里,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、沉重的疲惫感。但很快,另一种更强烈的、被剥夺的感觉清晰地浮现——眼前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、永恒的黑暗。
没有光,没有轮廓,没有色彩。
只有纯粹、冰冷、令人窒息的……黑。
眼角膜……己经被取走了。
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,瞬间浇透了残存的意识。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,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。我用尽力气动了动手指,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布料——是手术台的床单。
“病人心率在下降!”一个略带紧张的女声在绝对的黑暗中响起,带着电子仪器特有的回音感,显得异常清晰。是护士。
“血压也在掉!收缩压70了!”另一个更急促的声音响起。
“快!肾上腺素1mg静推!”一个沉稳的男声迅速下达指令,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。是主刀医生。
冰冷的液体被快速注入血管,带来一阵短暂的、奇异的灼烧感。但身体深处那个早己千疮百孔的器官,那个名为“胃”的恶魔栖息地,却发出了最后的、疯狂的咆哮。一股无法形容的、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,猛地从腹腔深处炸开!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胃壁上疯狂地绞动、穿刺!
“呃——!”一声破碎的、不成调的痛吟从我干裂的喉咙里挤出。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,对抗这灭顶的痛楚,却被手术台上的束缚带牢牢固定住,动弹不得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手术衣,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。
“病人意识清醒了!她在喊痛!”护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