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石有章那一连串的问题,温清宁不由得朝二人看了过去,视线从他手中的账册扫过,最后停在他不断抖动的右脚上。^1^5~1/t/x/t`.~c?o^m+
紧张?
从碰面开始,石有章便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,紧张、激动、甚至激动中还带着点亢奋。
温清宁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误,多年不见的两个人,熟悉程度也只比陌生人强一点,值得这般?
若说是因为崇敬父亲,也有些离谱了。
想了想,温清宁干脆把隐晦的打量变成光明正大的观看,双眸首首的看向正在说话的两人。
石有章感受到投注过来的视线,握着书脊的手指收紧,扬声道:“圣人虽然只让我监管这里的银钱花销,论理不该过问这些孩子的事。”
“哎呦!您咋又说这样的话。”乌续本一皱眉,一拍手,大声说道,“您也是为了这些崽儿好,而且又能多问一句,万一有个啥,我这个院主也能多个人作证不是!”
说着他凑到石有章跟前,咧嘴笑道。“您是监察御史,那可是监察百官的!被您多问一嘴,咱在您嘴里也算蹭上个官儿当当。”
听到乌续本的话,温清宁眉尾轻扬,暗道:乌院主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。!兰~兰/文?学? *免!费\阅^读_
只是,乌院主喜食胡蒜,这么近的距离,石御史只怕要难受了。
念头才起,果然看到石有章抬手掩住鼻子:“乌院主。”
“忘了忘了!”乌续本眼皮往下落了一瞬,讪笑着退开,“收养柴火儿的是三原县马家,做的是炭火买卖,听说在三原挺有名,一打听就知道住哪。对啦,他家在长安也有铺子。”说着伸出两根手指,“东市、西市各有一间。”
收养的身份没有问题,石有章稍稍松一口气,旋即再次皱眉说道:“柴火儿虽是男娃,可八岁的年纪,己经记事儿, 怎么不收养年岁更小的阿鲤?”
“阿鲤”的名字一出,一个穿着开裆裤,小手捏着泥叫叫的奶娃娃回头,歪着头,乌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又天真。
乌续本冲阿鲤张牙舞爪做了个怪脸,把奶娃娃逗得咯咯发笑才回话:“阿鲤才西岁,马家怕立不住,他们还想让柴火儿往家带几个孩子,有家有业的,肯定还是想有个亲生的崽儿。”
说完这话,看到石有章皱眉,赶紧补充道,“您放心,柴火儿他们带回族里就会上族谱,往后多少能分到点。,d,a′w~e+n^x`u¨e~t_x¨t-.\c^o`m^话说回来,柴火儿在马家长大,怎么也比在这里强。他又大些,虽说平时淘气,但也知道好赖。”
石有章张了张嘴,想要再问些什么,可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。
温清宁出声道:“三原县的?正巧我认识一人,家在三原县,他父亲在县廨做事,御史要是不放心,我托他打听一下。”
石有章眼中一亮,当即点头:“那便劳小娘子问问。”
温清宁说道:“从这儿一离开我就去寻他。”想起在京兆府廨的米大郎,举子案了,估计他也该回家了。
说罢,环视一圈,状似不经意地问道,“院主,王阿婆还在这儿做事吗?既然来了,我也去瞧瞧阿婆。”
王阿婆是张叟的娘子。
“在后院。”乌续本提手朝后一指,“小娘子只管去瞧。”
温清宁道了声谢,注意到他面上闪过的犹豫,只做不知,行礼离去。
石有章把目光重新放回账册上:“取暖银还没送来吗?”
乌续本摇头:“去要过一回,说是这几日忙乱,过些日子会差人送来。”
石有章想起举子案引起的风波,点了点头:“确实忙乱,你勤盯着点,晚些时候我让下仆送些过来。”
“御史,您自己也不宽裕,小孩火旺。”
石有章止住乌续本的话:“哪有火旺一说,这里小的、病的、老的哪个都经不得冻。”
他一边说着话,一边抚摸抱着自己腿,仰头望人的阿鲤,沉默几息,说道,“乌院主,能在这悲田养病坊里做事,是难得福气,是为自己积德的事,应该更加尽心尽力,您说对吗?”
意有所指的话听在耳中,乌院主眼神闪烁,下巴飞快点动,连声附和。
那厢,温清宁穿过一道小门,刚一来到后院,便听到断断续续地呻吟声。
声音是从东侧一排屋子传出,是那些无家可归身染重疾的年老之人。
张叟之妻王阿婆坐在屋外的空地上,面前摆着两大盆衣裳,正在闷头洗衣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