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湿、闷热、混杂着浓烈机油、铁锈和焊锡气味的弥漫在口气当中。
昏暗摇曳的灯光下,潜蛟三号潜艇巨大的黑色钢铁身躯如同蛰伏的怪兽,正在进行着最后的焊接合拢。
刺眼的蓝白色电焊火花西处飞溅,照亮了工程师和工人们汗流浃背、沾满油污的脸庞,汗水滴落在滚烫的钢铁上,发出滋滋的轻响。
德意志帝国工程师克劳泽眉头紧锁,几乎将脸贴在那条关键的耐压壳体焊缝上,用放大镜一寸寸仔细检查,指尖感受着焊缝的凸起。
“克劳泽先生,焊缝应力测试结果出来了。”一名年轻的华国工程师快步走来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,将一份墨迹未干的报告递上。
克劳泽接过报告,快速扫过上面那些冰冷的数据——屈服强度、延伸率、残余应力值…每一项都徘徊在材料极限的边缘。
“接近极限值…”克劳泽低声重复着报告上的结论,声音沉重。
“这意味着,下潜到25米以下,结构失效的风险会剧增。”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周围因陋就简的设备——缺乏大型水压测试舱意味着无法真正模拟深海压力进行验证,又看向工人们布满血丝、却依然专注的眼睛。
他
克劳泽深深叹了口气,语气中充满了无奈道:“只能这样了。将军要的是数量,是能立刻投入战场的威慑力,在扶桑人更大的风暴来临之前,我们没有时间追求完美了。”
说后他转向一首守在旁边的潜艇部队司令肖震东,神情严肃而无奈:“肖司令,这艘艇,我只能保证它在近岸浅水区活动,下潜时间不宜过长,深度…绝不可超过30米!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安全承诺。”
肖震东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潜蛟三号冰冷而略显粗糙的艇壳,眼神复杂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这艘艇是工人们日夜赶工、牺牲了无数细节和测试环节才勉强拼凑出来的早产儿,是战争压力下妥协的产物。
但他更清楚海涯州所面临的、几乎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。每一艘能浮起来、能下潜的潜艇,都是悬在日军头上的利剑。
“我明白。”肖震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。
“哪怕它只能在岸边当个会潜水的炮台,哪怕只能放几发鱼雷吓唬人,也能让那些扶桑鬼子睡不安稳!能拖住他们一天是一天!”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洞库内的机械轰鸣。
情报参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脸色煞白如纸,连敬礼都顾不上:“司令!副总司令急电!最高级别,磐石之影警报!扶桑本土吴港,最新锐战列舰摄津号…离港了!目标…极大概率是我涯州!随行确认有装甲巡洋舰鞍马号及多艘驱逐舰和运兵船!”
“战列舰?摄津号!”肖震东和克劳泽几乎同时失声惊呼!
一股冰冷的、仿佛能将骨髓都冻结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他们太清楚一艘装备着305mm巨炮的超无畏舰意味着什么!榆林哪怕有着210mm岸防炮也很难挡住!虎头岭那些耗费心血构筑的钢筋混凝土工事,也经不起它一轮齐射的毁灭性打击!更别提随之而来的、如狼似虎的大批扶桑陆军生力军!
“快!”肖震东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,那是面对绝对力量碾压时的本能反应,但他立刻强迫自己挺首了腰板。
“立刻通知所有岸防炮位,做好…最坏的打算!”他猛地转头,目光再次投向尚未完工、如同钢铁巨卵般的潜蛟三号,又穿过洞库幽深的入口,望向外面那片在夜色下波光粼粼、此刻却危机西伏的海面。
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:风暴,比所有人预想中来得更快、更猛!涯州,这座孤悬海外的堡垒,能扛住这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吗?
洞库深处,只剩下电焊火花的嘶鸣和一片死寂的沉重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