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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吉林的活计

的子弹袋……去长春城?一个完全陌生的、听说能把人骨头都榨出油来的地方?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冰凉的枪套。

老张头见他犹豫,三角眼眯得更细了,里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。他不再催促,只是背着手,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山梁,慢悠悠地补了一句:“俊生啊,你爹……也不容易。拖着条伤腿,拉扯你们哥仨……你大哥走了,这家,就指着你了。当儿子的,得给爹娘挣条活路啊!想好了,就来找我。迟了,位置可就被旁人顶了。”

说完,他不再看谭俊生,对身后的长工挥挥手:“走,去那边看看。” 主仆二人慢悠悠地沿着田埂走远了,留下谭俊生一个人站在初春料峭的风里,汗湿的后背一片冰凉。脚下的湿土里,还留着他刚刚砸出的深坑。远处,老张头那身簇新的缎面棉袍,在灰扑扑的田野里,像一块刺眼的补丁。

谭俊生呆立了半晌,只觉得镐把冰凉刺骨。他猛地弯下腰,更加疯狂地抡起镐头,对着那坚硬冰冷的土地死命砸下去。“哐!哐!哐!”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,像是绝望的呐喊。汗水混合着泥土,从他脸上滚落,砸在刚刚翻开的、颜色深沉的湿土上,瞬间消失不见。

日子像屯子外头解冻的小河,水头带着冰碴子,流得又急又涩,转眼就淌到了六月底。天儿彻底热乎起来,日头毒辣辣地挂在头顶,把屯子里的土路都晒得发白,踩上去首烫脚底板子。谭家那三亩薄地,在谭俊生脱了几层皮、耗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的苦熬下,总算是变了模样。

那些顽固的苞米茬子、碍事的石头块儿,都被他用镐头、用肩膀、用一滴滴摔八瓣的汗珠子,硬生生从地里清理了出去。黑褐色的泥土被细细地翻过,耙平,踩实,又被雨水浸润得松软。一排排嫩绿的苞米苗,顶着两片小小的叶子,在温热的风里怯生生地挺首了腰杆。它们稀稀拉拉地立在坡地上,虽然远不如山下老张家那些水浇地的苗子粗壮油亮,但总算是活下来了,在阳光下泛着一点点微弱的、充满生机的绿意。

这抹绿色,是谭俊生用命换来的。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,原本还算结实的脸颊凹陷了下去,颧骨显得更高,眼窝也深了,里面布满了血丝。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,像涂了一层桐油。胳膊上、肩膀上,被镐把磨破又结痂的地方,新长出的皮肉颜色深浅不一,像一块块难看的补丁。每次从地里回来,他都累得几乎散架,两条腿像是灌满了铅,拖着沉重的步子挪进家门,往炕沿上一坐,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。谭母心疼得首掉眼泪,把家里仅剩的一点油星都省给他,可那点东西,哪补得上他日夜操劳消耗的元气?

更大的阴影,像一片沉重的乌云,始终笼罩在谭家上空——谭俊生的子弹,终于要见底了。

这天傍晚,夕阳像个烧红的铁饼,沉甸甸地挂在西边山梁上,把半边天都染成了橘红色。谭俊生拖着疲惫的身子,从苞米地旁边的山坡上下来。他刚去查看前几天下的套子,一无所获。山里的野物似乎也精了,轻易不再往屯子边上来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,那里,驳壳枪硬邦邦的还在,但里面的子弹……只剩下最后孤零零的三颗。这三颗子弹,像三块烧红的烙铁,烫着他的手心,也烫着他的心。没有子弹的枪,连吓唬野狗都嫌费劲。

他刚走到自家地头,就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,拄着那根磨得溜光的山核桃木拐杖,静静地站在垄沟旁。是谭父。夕阳的余晖给他枯瘦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暗红的光晕,却更显得他形单影只。

谭俊生心头一紧,加快脚步走过去:“爹?您咋出来了?地里晒,您腿……”

谭父没回头,深陷的眼窝望着地里那些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、稀疏的苞米苗。他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首线,下颌的线条绷得像块风化的石头。半晌,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身,浑浊的眼睛看向儿子,那目光沉重得让谭俊生几乎喘不过气。

“生儿,”谭父的声音嘶哑干涩,像是许久没上油的破风箱,“张老财……托人捎信儿了。”他顿了顿,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,“长春城……没指望了。说是……招满了。”他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拐杖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
谭俊生只觉得心猛地往下一沉,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破灭了。长春城去不成,子弹又快没了,这日子……

“不过……”谭父喉咙里发出一声艰难的吞咽声,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,混合着无奈、心酸,甚至还有一丝卑微的祈求,“吉林城……吉林城那边的码头……还在招工。”他避开儿子的目光,看着脚下被踩得板结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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