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土,“扛大包……下苦力……一个月……半个银元。” 他艰难地吐出那个数目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仿佛这个数字本身就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屈辱。“张老财……问……问你能不能干?”
吉林城!谭俊生脑子里嗡的一声。那地方比长春更远,听说更大,也更乱!人生地不熟,跑那么远去扛大包?
谭父似乎感觉到了儿子的震惊和犹豫,他猛地抬起头,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谭俊生,里面是谭俊生从未见过的、近乎绝望的恳求:“生儿!爹知道……知道远!知道苦!可……可家里……” 他声音哽住了,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,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。他那条伤腿似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,微微晃了一下,拄拐的手背青筋暴起。夕阳的光线里,他深陷的眼窝里,似乎有水光一闪而过,又迅速被他强行压了下去。
一切尽在不言中。家里那点存粮撑不到秋收,子弹耗尽意味着断了最重要的肉食来源,爹的腿需要草药,三儿在长身体……半个银元,是沉甸甸的活命钱!
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谭俊生的鼻腔,撞得他眼眶发热。他看着父亲那张被生活彻底榨干了生气的脸,看着他眼中那沉重得无法承受的托付和卑微的祈求,所有的犹豫和恐惧瞬间被击得粉碎。他猛地挺首了因为连日劳作而有些佝偻的腰背,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:
“能干!爹!我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