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混合着陈腐淤泥的腥气。-q+s\b!r,e¢a¨d,.¢c/o+m·天穹城西区,靠近那道撕裂了厚重青石地基的地脉裂口附近,临时构筑的防御法阵光幕如同垂死的萤火,明明灭灭。涵婓站在一片狼藉的断墙残垣上,脚下是灵枢污染核心区渗出的粘稠黑泥,缓慢地侵蚀着防御符文的微光。他身后,几个仅存的、还算灵力充沛的血灵卫正艰难地维持着法阵节点,汗水混着脸上沾染的污迹淌下,脸色在法阵幽光映照下泛着不健康的青白。
“灵力溃散的比预想的更快。”一个声音嘶哑地响起,是仅剩的四位拥立涵婓的血灵将之一,雷烬。他半边臂甲碎裂,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肤,那是强行封堵一处小型地脉喷涌时留下的。他抹了把脸,试图擦掉沾染的黑泥,却只是越抹越花。“护城大阵重启后撑住了幽冥先锋的冲击,可这地底下的东西……像跗骨之蛆。再这样下去,不等万剑阁的‘烛龙’再来搅局,我们自己人就要先被吸干了。”
涵婓没有立刻回答。他微微阖眼,庞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,沉入脚下这片被幽冥腐脉深度污染的土地。感知里不再是清晰的能量流动,而是一片混沌、粘滞的“泥沼”。无数细微的、带着冰冷恶意的侵蚀点,正贪婪地吮吸着这片区域所有残存的灵力,甚至是生灵本身的生命气息。这感觉……像站在一头沉睡巨兽的胃囊里,四周的酸液正无声地消化一切。帝兽契约断裂后的虚弱感依旧在他体内隐隐作痛,每一次调动力量都带着撕裂般的滞涩。
“血核共生阵还能撑多久?”涵婓睁开眼,声音低沉,听不出太多情绪。
“最多半个时辰,西区这个节点就得崩溃。”雷烬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,“除非……把后面那批刚撤下来的伤兵身上的备用灵石全抽过来顶上。”他顿了顿,眼神掠过不远处临时搭建的简陋窝棚,那里躺着几十个灵力几乎枯竭、伤口在幽冥气息侵蚀下无法愈合的修士,痛苦的呻吟低低地压抑着。“但那是他们的保命符。”
涵婓的目光也投向那片窝棚。牺牲一部分,保全另一部分?这是血灵宫时代最冰冷、最高效的逻辑,也是三血盟约符链束缚下血将们唯一被允许的思考方式。他攥紧了拳头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断裂盟约符链的反噬——身体内那失控的血核带来的晶体化刺痛,此刻似乎更尖锐了几分。
就在这时,一种极其细微、却足以穿透所有嘈杂的“嘶嘶”声,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,骤然从窝棚方向响起!
声音的来源是窝棚边缘一个蜷缩着的年轻修士。他原本只是因灵力枯竭和轻伤而显得萎靡,此刻却剧烈地颤抖起来,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。他裸露在破损衣袍外的手臂皮肤下,诡异地鼓起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块,那包块呈现出一种病态的、近乎透明的灰白色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、膨胀!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,下面隐隐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、脓液般的暗淡光泽。
“小六子!”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壮硕修士惊叫着想去扶他。
“别碰!”涵婓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,身形已如鬼魅般出现在窝棚前,一把将试图靠近的疤脸修士扯开。
晚了。
就在疤脸修士的手几乎要触碰到那年轻修士肩膀的瞬间——
“噗嗤!”
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响。年轻修士手臂上那个灰白色的包块猛地爆裂开来!没有血肉横飞,没有惨叫,只有一团粘稠的、散发着刺鼻铁锈腥味的灰雾喷涌而出,瞬间笼罩了那疤脸修士的半边身体。
疤脸修士的动作骤然僵住。他脸上还残留着惊愕与关切的表情,眼神却在灰雾触及皮肤的刹那,迅速褪去了所有神采,变得空洞、麻木,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。他那只伸出去的手,无力地垂落下来。
而爆裂的包块处,一朵“花”钻了出来。
它只有巴掌大小,花瓣层层叠叠,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铅灰色,质地却诡异得如同某种半凝固的金属熔浆,边缘还在缓缓滴落着同样铅灰色的粘液。花蕊处没有芬芳,只有一簇极其微弱、却冰冷刺骨的幽紫色光点,如同无数只细小的、贪婪的眼睛在闪烁。它扎根的地方,正是年轻修士爆裂的血管深处,丝丝缕缕灰白色的“根须”正以可怕的速度沿着他的血脉网络向上蔓延,所过之处,皮肤下的血管脉络迅速变成同样的死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