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梯上到九楼。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虚掩着,里面传出嘈杂的人声。邵明珍刚走到门口,就听到一声厉喝:“刘昊然,这是你最后的机会!签字承认你的罪行!”“我没什么可承认的。¤+秒~_1章,?.节|小·?说#′o网?? ¥最$!±新)2章-节×更¥-=新{′快$??”是刘昊然虚弱但坚定的声音。“那你就去死吧!”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声响,重物落地的闷响,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。邵明珍浑身血液都凝固了,她冲进房间,正好看到窗外一个身影急速坠落...“昊然!”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,冲向窗口,却被几个人拦住。
房间里站着五六个年轻人,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冷冷地说:“刘昊然畏罪自杀,自绝于党和人民。”邵明珍瘫坐在地上,眼前一片模糊。她看到窗台上有挣扎的痕迹,看到地板上散落的文件——其中一份是刘昊然三十年前在延安写的入党申请书,字迹已经泛黄...“你们...杀了他...”邵明珍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眼镜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:“邵明珍,你也要端正态度。明天开始,你要去五七干校接受改造。你们的子女,统统要上山下乡,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。”邵明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。推开家门时,六个孩子都坐在客厅里,脸色惨白。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新闻:“原西都省委书记刘昊然畏罪自杀,其反革命罪行将受到进一步揭露...”刘梅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,其他孩子也围了上来。只有刘卫东站在远处,表情复杂。“妈...爸真的...”二儿子刘卫民声音颤抖。邵明珍环顾着孩子们的脸——卫东17岁,卫民15岁,卫国13岁;大女儿刘兰19岁,小女儿刘梅才11岁。一夜之间,他们失去了父亲,而她,必须坚强起来。“孩子们,”邵明珍深吸一口气,“明天开始,我们...要分开一段时间。”“为什么?”刘梅哭着问。“因为...”邵明珍不知如何解释这场荒诞的群众运动,只能简单地说,“这是组织的安排。”“我明天就去内蒙古插队。”刘卫东突然开口,声音冷硬,“我已经报名了。”邵明珍震惊地看着长子:“卫东,你...”“我要和反革命家庭划清界限!”刘卫东几乎是吼出来的,但邵明珍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的痛苦,“明天我会在报纸上发表声明!”说完,他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,重重关上门。邵明珍想追上去,却被刘卫民拉住:“妈,别...大哥他...最近和那些人走得很近...”那一夜,邵明珍辗转难眠。凌晨时分,她悄悄起身,来到刘卫东的房间门前。门没锁,她轻轻推开一条缝——卫东坐在床边,手里拿着全家福,肩膀微微颤抖。邵明珍默默退了出来。作为母亲,她理解长子的选择——在那个疯狂的年代,年轻人要么随波逐流,要么被浪潮吞噬。第二天,整个家庭分崩离析。刘卫东果然在省报上发表声明,与“反革命分子”父母划清界限,随即前往内蒙古。邵明珍被押送到位于山区的一个五七干校,开始劳动改造。四个较小的孩子则被分散到不同的农村——刘卫民去云南,刘卫国去黑龙江,刘兰去贵州,最小的刘梅因为年龄太小,暂时留在省城的亲戚家,但必须每周参加街道组织的批斗会,交代“反革命父亲”的罪行。干校的生活艰苦异常。邵明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,挑粪、种地、修水库,晚上还要参加无休止的批斗会和学习会。五十岁的她,曾经是雷厉风行的轻工厅厅长,现在成了“反革命家属”,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。但肉体的折磨远不及心灵的痛苦。每当夜深人静,邵明珍就会想起刘昊然坠楼的那一幕,想起孩子们离散时的哭声。她常常在梦中惊醒,浑身冷汗。“邵明珍,你的思想汇报写好了没有?”干校的指导员——一个二十出头的女青年戴着红袖套经常这样呵斥她。邵明珍总是低着头,恭敬地递上写好的材料。表面上顺从,内心却从未屈服。她相信,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,刘昊然的冤屈会得到洗雪。几年后的冬天,邵明珍收到了刘梅的来信。女孩已经十七岁,被安排到一家纺织厂当工人。信中写道:“...大姐刘兰在贵州得了重病,当地缺医少药...二哥卫民在云南失踪了,有人说他偷渡去了缅甸...三哥卫国在黑龙江摔断了腿,没人管...”信纸被邵明珍的泪水打湿。她躲在干校的厕所里无声痛哭,为丈夫,为孩子们,也为这个疯狂的世界。第二天劳动时,邵明珍故意让自己淋雨发烧。高烧四十度,干校不得不送她去县医院。在那里,她偷偷给一个老战友写了信,恳求他帮忙寻找孩子们的下落。这位老战友冒险相助,几个月后,邵明珍陆续收到一些消息:刘兰被接到北京治疗,病情好转;刘卫民确实去了缅甸,生死未卜;刘卫